邹应龙
◇桃源客
邹应龙,字云卿,长安人。嘉靖三十五年，他中进士，授行人，擢升为御史。严嵩长期专权,廷臣攻击他的都遭到迫害,相互告诫不敢说严嵩。邹应龙知道皇帝眷爱他已经悄悄改变,他的儿子严世蕃更加贪纵,可以攻击进而除去他,上疏说:
“工部侍郎严世蕃凭藉其父之权,贪婪无厌。私自授人爵赏,广收贿赂。致使铨选之法败坏,大肆卖官。奸邪小人竞相趋至,严世蕃要价越来越高。刑部主事项治元以一万三千金买通转任吏部,举人潘鸿业以二千二百金买得知州。司属郡吏贿赂以千万金计,大至公卿与各方大官,贿赂费用就更不知有多少。严世蕃平时勾结纳赃受贿,为他当中间人的不下百十余人,他的儿子锦衣严鹄、中书严鸿、家人严年、幕客中书严龙文为最突出。严年尤其狡黠,士大夫中无耻的人甚至呼严年为鹤山先生。遇到严嵩过生日,严年总是献万金为严嵩祝寿。家奴富裕奢侈达到这种地步,那么主人当如何呢?
严嵩父子原籍袁州,广置良田美宅于南京、扬州,大约不下数十所,让仆人严冬主持此事。他们强取侵夺,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。他们在外地牟利是这样,那么在乡里又如何呢?尤其突出的是,严世蕃的母亲死去时,陛下因为严嵩年事已高,特留侍养,令严鹄扶灵柩返回南方。严世蕃集聚狎客,拥艳姬,观舞听歌,人伦灭绝。至于严鹄的无知,则以他的祖母死丧为奇货。所到的驿站都骚动,严鹄百端索取。诸司承奉他,郡邑为之一空。
现在天下水旱灾害仍然频发,南北战事时起。严世蕃父子还每日克扣盘剥,内外百司莫不竭尽民脂民膏,填塞他们欲壑。百姓怎能不贫穷,国家怎能不衰败,天灾人祸怎能不迭至呢?臣请求斩严世蕃的首级于集市,作为人臣凶横不忠的告戒。如果臣有一言失实,甘愿遭受杀戮。严嵩溺爱恶子,召赂卖官,也应当尽快放他回归故里,以清政本。”皇帝很了解严世蕃居丧期间淫纵放肆的行为,心里厌恶他。正好方士蓝道行因扶乩得到皇上的宠幸,皇帝密问他辅臣贤否。蓝道行假作乩语,详细奏说严嵩父子弄权的情状,皇帝因此疏远严嵩而任用徐阶。等到邹应龙的奏章呈入,皇帝勒令严嵩辞职,将严世蕃等人下诏狱,擢升邹应龙为通政司参议。然而，皇帝虽然罢免严嵩,仍念他赞修玄功,心中还郁郁不乐,手札晓谕徐阶说:“严嵩已退,他的儿子也已经伏罪,敢再说的人,当与邹应龙一并斩首。”邹应龙深感自己危险,不敢上任,仰仗徐阶调和护持才开始任职。
御史张槚巡按河东盐政,不知道皇帝的意旨,上疏说:“陛下已经擢升邹应龙,但王宗茂、赵锦等人是首先揭发大奸的人没有被召封,是首发者不赏。”皇帝大怒,立即将他逮捕到京城,杖打六十,贬斥为民。后来,严世蕃被诛,邹应龙才感到安全。
隆庆初年,邹应龙以副都御史的身份总理江西、江南盐屯。他升任工部右侍郎。镇守云南黔国公沐朝弼骄横恣肆,廷议派遣有威望的大臣镇住他,改任邹应龙为兵部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巡抚云南。邹应龙抵达后揭发沐朝弼的罪状,沐朝弼最终被逮捕。万历元年,铁索箐贼叛乱,邹应龙将其讨平。后来,番人栂发叛乱,邹应龙集合土汉之兵进军讨伐,斩杀俘获敌人各一千多人。
邹应龙有才气,起初以弹劾严嵩出名,骤然显贵。等到他任太常时,视察北郊牲祭,东厂太监冯保传呼而至,有专人将其引入,邹应龙看见冯保正面燃香,俨然像天子一样。邹应龙大为惊骇,弹劾冯保僭越放肆,冯保非常憎恨他。到这时,考察京官，自己述职。冯保为了报复,令邹应龙辞职。临安土官普崇明、普崇新兄弟争斗。普崇明借广南侬兵作援助,普崇新则召交州兵。后来,交州兵退走,而侬兵还留在当地,邹应龙命令部将杨守廉前往剿歼。杨守廉抢掠村落,杀人。被侬贼所乘,再次打败官军,人们将罪过归咎于邹应龙。邹应龙听说自己已被罢官,不等代替的人到达就径直回乡。代替他的人王凝想以此为功,极力排斥邹应龙。给事中裴应章弹劾邹应龙误事。巡按御史郭廷梧向来不喜欢邹应龙,调查结果如王凝所说的一样。邹应龙随即被削去官籍,死在家中。
万历十六年,陕西巡抚王璇说邹应龙死后,遗留田地不到数亩,遗址不过数楹,恤典未能泽及,为朝野所遗憾。皇帝下令恢复邹应龙官职,对他祭葬。
以上是《明史》关于邹应龙的主要记述。
张廷玉等评价说：世宗非庸懦主也。嵩相二十余年，贪裛盈贯。言者踵至，斥逐罪死，甘之若饴，而不能得君心之一悟。唐德宗言：“人谓卢杞奸邪，朕殊不觉。”各贤其臣，若蹈一辙，可胜叹哉！世蕃之诛，发于邹应龙，成于林润。二人之忠，非过于杨继盛，其言之切直，非过于沈炼、徐学诗等，而大憝由之授首。盖恶积灭身，而邹、林之弹击适会其时欤！邹应龙，可谓干吏。
桃源客， 陕西人，岭南文苑专栏作家。返回搜狐，查看更多